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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记 南宋 · 周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六
太祖皇帝上党,获北汉宰相卫融不杀,以为太府卿
乾德三年伐蜀,诏伪蜀文武官并赐装钱赴阙,治行请白者所在以名闻。
开宝七年江南,赦管内州县伪置文武官员,见釐务者仍其旧。
大哉,帝王之度乎!
国初人物盛多,以其能天地包荒,杂用江南西蜀人材之众也。
初,绍兴十一年,金人割三京五路以和。
新界长吏有前秉义拱州者,有前武德知薄州者,有校副尉而知县令者。
汉仪初复,莫不怀惭抱恨,意沮词短,无颜以见新至官吏。
朝廷降赦知州县者,许令依旧,复拘收伪补告身敕劄,许诣有司批凿用印。
有伪齐补授者,亦皆授给官资。
人人得以隐藏恶迹,除危疑之心,而洗羞恨之咎。
其后将校以功名自见者,比比皆是。
高庙中兴有以哉!
孝宗在位二十七年,始终用人,盖尝三变。
其始也,收召山林遗弃之老,尽起海内流窜之人,或当兵权,或列谏省,或在方面。
其中也,不次而用。
小臣一言可采,或得超迁;
列曹一事可录,未几便用。
凡此十七八年,宰相岂必尽得人,台谏岂能尽举职,百司庶府岂能皆无过,然而孝宗每事求功,士大夫久用不效者旋即罢去。
故碌碌庸人多不得久在位,而奸邪小人不敢行其私。
淳熙十年,以孝宗有倦勤之意,每事必求审熟便安而后行。
王淮庸懦,仅仅无大过,亦不得已而用之相位。
景祐五年十一月庚子有事于南郊,大赦,改元宝元
按运历图,盖十一月十八日南郊也。
是年既改宝元,作史者便以此五年为宝元元年,《长编》遂无景祐五年,即宝元元年也,今绍运亦然。
按《长编》四年丁度内翰八月知制诰谢绛契丹生辰使,《通略》是年李淑、胥偃皆为内翰元年宋郊、王举正、郑戬皆曾为知制诰,不知此词出于谁笔,以字画考之,盖欧阳书。
景祐四年,公方为夷陵,五年为襄州乾德,当庆历三年冬,方拜右正言知制诰,其去景祐五年尚有五六年也。
治平四年京师省闱以「公生明」命赋题,司马君实司贡举。
襄邑(本开封府襄邑县,蔡京四辅拱州,后复襄邑。)许少张安世时为举子,诣帘前上请云:「公生明者,公正生明。
公而自明,非自明之明」。
主司恶其语赘,斥去之。
君实走厕回,问诸公何为而喧,同列告以其故。
君实默然,谓帘外官请适来上请先辈相见,再问之,少张答如前语。
君实云:「诸公不晓先辈意,所说极当,当依次第为文」。
君实退与诸公言。
诸公谓:「此同人上请耶!
诸人方诮其上请疏谬」。
君实微笑曰:「是公非上请也,乃来考试吾辈尔。
今日命题公生明冷淡无体贴,如用离娄之明则便是自明之明,吾辈可不领略而去」?
及得许公程文,读至依违牵制云云,抚案曰:「此非作公生明赋,乃公生明断案也」。
遂为南省第一。
少张廷试,复魁多士,官至都官郎中权中书舍人,与坡仙同时。
刘攽因谬举,王介甫欲窜岭外,许公与坡共救之,贬衡阳
少张秘监,因李士宁责官利路漕,又迁夔漕,乞地及招安南兵官杀降,坐累贬房陵倅,后归至黄州不幸,东坡解衣赙之。
靖康元年,金人长驱,将逼京师,独蔡攸得报早,先期治装,命宋㬇为东南发运
㬇,姻家也。
假其护送,遂尽室而南,虽赀用给使无不全济。
初传两宫命京亦从上皇而东,京自以午夜出城,水涩胶舟,奔卫不及,遂过拱州,实父子参商,遂不同途云。
蔡绦记,实云京在拱州乞召,愿陈计议
《长编》亦参取其说,云是时敌退,京师稍安。
京求见,欲口陈灭敌之策。
上将召京,会京贬命下而止。
然独不载京之策安出,其说云何。
其后蔡氏外孙传得其说,盖京欲决阳武埽也。
阳武之畿邑。
邑有博浪沙、黄河、汴河、白沟,又有阳武埽一镇。
按《国史》,金人陷阳武蒋兴祖死之。
兴祖治其县,县有古博浪沙,土脉脆恶,积雨湓涌,埽且溃,兴祖护堤以免,即其地也。
京之说云:「诚用臣计,敌虽百万,一夫之力可却」。
盖欲决埽以浸敌也。
此虽小人诡为大言以自救,然京如老盗,宿藏狡焉,容有可施用者。
第败国亡家之人,天道不祐,纵有奇画秘策,决不能复成功尔。
然传者云埽去京城止一舍,今以《九域志》考之,县西北去京九十里,得非埽近京而邑治远欤!
姚平仲自劫寨而遁,钦宗遣使几百辈,竟不知其所在。
高宗即位,尝立赏访求。
《林泉野录》不知何人所作,谓平仲实已战死。
或存或亡,其说多端。
顷时或传有曾见平仲蜀青城山者,山阴陆放翁尝作诗以纪其事,斯亦异矣,岂好事者为之耶?
平仲之逃实在城下,而宣和邸报、密院劄子乃云:「京兆府廉访咸阳县公文,盖据鉴状,随姚防禦河北宣司使唤,今月一日到咸阳县安下。
至四更有排军张岊辈称不见了姚太尉,鉴即时报县尉及亲随人并印记封全解府。
奉圣旨姚平仲身为统制,弃印而逃,可先次除名,令陕西路帅臣提刑司收捉」。
观此,则平仲之逃乃在京兆府
咸阳永兴军属邑也。
平仲方自陕西来应援,初不曾有还永兴军事。
又按靖康元年立赏,有能捕平仲者,白身补承信郎,赏钱三千缗,此月指挥也。
而邸报云:「臣寮上言,近岁军政不修,刑赏失当,姚平仲欲以都统制处之而弃印逃亡,不畏典刑明矣。
今缘自首止降一官,臣恐四方观望,军政未易修也」。
二月五日奉御笔:「平仲名勒停,枷项蕲州编管」。
观此则平仲尝自首,又非不出也。
然此二报不收于正史,得非实自城下而逃,但劫寨之举不欲明言,故讳其地
平仲实不曾获,又恐人无忌惮,故又设为自首行遣之报耶?
建炎四年,巨盗钟相、孔彦舟、杨华相继蹂践荆湖间,环数州十馀县,莽为盗区。
先是蔡守程昌禹提兵入援,行在道出湖北,会罢诸道勤王兵,抚谕冯康国因请以昌禹荆南帅。
已而有诏改昌禹镇抚鼎澧,偏将邵宏渊者隶帐下,善用长刀,有关、马之勇,尝以百馀骑搴旗履锋为士卒先。
是时贼党刘超京西陆梁转寇而来,有窥伺湖南意,遂犯澧阳,逻兵四出。
宏渊逼之于锁石冈,迎击走之。
宏渊都监孙君:「今一击而却,后必再至,再至则来者必众。
我军虽寡,然贼气夺矣」。
遂授以己所持刀,令孙被甲驻马石冈以怖之。
即驰诣昌禹,趣济师。
无何贼大至,望见孙挺刀冈阜上立,东西指麾,以为实宏渊也,且惧有伏,果不敢犯,遂烧城北七里街,稍稍徙屯城西。
薄暮,昌禹督众趋城。
澧无守将久,百姓推慈利智从𤥺行郡事。
诘旦,昌禹偕从𤥺自小东门乘城觇贼。
贼出悍骑,舞槊诟之。
昌禹失色,左右顾无应者。
有桃源弓兵龚亨奋而出,众且属目,则已跃马赴之矣。
昌禹遣亲吏语之曰:「汝忘器械耶」?
亨振手不顾。
既出,则贼策马瞋目,扬矛而前。
亨出小蛮牌于髀间,槊正著牌而过。
亨突身挟之而还。
将士欢噪,褫衣就刑,则固一妇人,长女也。
亨自以独身挑战而得妇人,不足示武,手杀之。
愈怒,吹唇鸣鼓,尽锐攻朝天门,造钓桥高十馀丈,长二十丈。
既成,引桥趣城,择死士之善战者系于其上。
智从𤥺败,詈贼而死。
贼蚁而登,昌禹宏渊、龚亨自东角踏浅渡澧江奔武陵矣。
贼虽下城,而民失耕凿,宿谷都尽,鸡犬菜茹无一存者。
贼众饥馁,给人为粮,暴尸如京,头颅满野。
惟李沙板者,乘沙板而济,因之获生者数十辈。
贼既乏食,将趋桃源。
未至数十里间有药山寺,寺之两旁十步一松,其大十围,夹道数里。
宏渊单马间行,贼将张横适至。
两骑相蹑,环而驰。
横不能得,则投以巨斧。
宏渊格之,斧著木深不能出。
宏渊负其多力,跃而前,欲生致之。
横固壮猛,力钧敌,又不能得,则曳而俱坠。
横以身压宏渊,且搦其阴。
宏渊手攀拓桩,欲藉而起,相与力疲未决。
宏渊亲兵至,擒之。
宏渊患横凶暴,断其手而献于昌禹
横素以勇闻,昌禹命之酒,欲活而用之。
宏渊曰:「贼无用」。
遂杀之。
自是不敢复蹈武陵之境,卒全安常德一州之民,至今昌禹食焉。
高宗当郊,黄潜善,年代当考。
学士降御劄,循用旧式,以年谷顺成、兵革寝息为报天之祭,祀册亦用定本。
叶梦得曰:「古之祭有祈有报。
《周礼》大祝六辞祈福祥,求永贞居其一。
今强敌内侮,盗贼尚多,二圣在远,四方未宁,与祖宗之时不同,宜改报为祈,专以寅畏惕厉陈情恳祷为主。
祝辞当更赦文,历叙天下艰危,深自贬损,上帝不可诬」。
上开纳。
赦文叶梦得当制,无所讳。
黄潜善乃取其词损益之,别自为手诏,言「行礼之夕,久阴忽晴,天示休应,以告百官」,与诏俱下。
绍兴和议初,金人以河南地归于我,士袅衔命道京襄宛洛,祗谒巩原。
过南邓,大将岳飞曰:「敌无信,君道路宜缓」。
士袅以上命有程辞,去不数舍,尘起,声甚嚣,导从相顾失色,南向而奔,力未尽,鼓声相闻,皆谓弗脱矣。
忽报有王师至,望之岳帜也。
驰就之,在焉。
恚曰:「固谓君毋行,今董御带、牛观察已前交锋矣。
兵胜败无常。
君,王人,且近属,吾以兵自裹送君尔」。
行数里少憩,两将以捷书至,盖士袅未至前一日出师也。
十一年,臣寮上疏,论方进兵陈蔡间,尝密贻书于士袅,欲朝廷遣使应援,今必将有所营救。
身为宗室,不应交结将帅
十一月,遂罢士袅宗司提举崇福宫,申严宗室出谒宾客之禁。
十二年十二月下飞棘寺,死狱中。
子云诛于市。
或云士袅尝以百口明之无他,盖亲见其兵事之神速,不止德之深也。
赵忠简
绍兴四年,伪豫引北骑大入,淮民南渡,人情大震。
上趣召大将某人移兵过淮,某辞以疾,请他将往。
上不得已,命至中书宣宴促行。
赵忠简右揆兼枢筦,宣上意勉之,辞避如初。
沈必先病之。
公曰:「此事正坐吾辈不能耳。
平时将帅藉国家爵赏,有兵有财,故能成功。
虽书生,若以见付,安知不能?
且君数出劳勚,此行必非辞难。
今敌报亟明,当自行耳,请以兵见付」。
堂吏以纸授某官,促上交兵状。
语未讫,将某人离坐而立曰:「如此,则某自去」。
某自去,公不为之谢,但与之约师行不可过某日而已。
是岁,王师大歼群敌,乌珠败而归,遂创艾不复犯塞矣。
江左奠枕相安,忠简之力也。
宿师之出,欲乘敌无备,遂以五月进兵。
督府盱眙,淮地平旷,荫翳少,杲日烘炙,沙如釜鏊,不可驻足。
谍报淮阳无备,魏公命戚方与列将及西北番官数十辈驾舟师往取之。
戚方抵城下,立炮座,治攻具,独不令发一镞。
敌有近城求打话者,亦不之对。
麾下疑而问之,曰:「诸君无扰扰,不三日,督府当有文字抽军回。
今虽得城,无益也」。
众愕然。
翌日未暮,军士什什五五奔凑水际,皆曰:「班师矣」。
近舟者争上,柂师以斧掠其手指,可掬也。
老弱拖后弗得载者甚众,乘大舠渡去久矣,实绍兴五年也。
淮阳之役盖如此。
吴武安驻兵关隘,金人栅其上。
一日,敌出骁将,垂青丝发,握槊策马,戟手詈求独斗。
麾下两将辈出,皆歼焉。
诟益甚,曰:「此犬彘,何足以辱我」?
未以对也。
有曹武者,位甚下,未尝以勇闻,请行。
难之曰:「两将犹不能当,子毋重辱我」。
武曰:「得公所常自乘马,则蔑不济矣」。
问其故。
曰:「敌诚骁果,然吾视其马于其回挽间微疵,此成擒易耳」。
解以付之。
武骑而出,与之两道驰逐,若无意于格斗者。
忽跃身赴之,敌马力猛,骤前急回,不能如人意,迟一二步,为武所碎,持其首以归。
三军大噪,敌震骇而走。
初,韩、张入觐,左仆射承诏集都堂问克复之期。
曰:「上驱驰霜露十馀年,似厌兵矣。
兵决在何时?
迟速进退之计当若何」?
两将对:「前提兵直趋某地,请粮若干,率裁量不尽得而退。
兵出某所,某将皆坐视,不肯并力相牵恤。
或申请辄不报,尝苦不能专力。
如令文儒生不爱钱,武将一意轻生命,欲了即了尔」。
曰:「有是乎?
诸公今不过带行一职事,足以谁何士大夫者,朝廷不靳也」。
岳最后至,意大略同而语微峻。
颔之。
于是三枢密拜矣,三人者累表辞谢。
与上约,答诏视常时率迟留一二日不下,诸礼例恩赐为目倍多。
别下诏,三大屯皆改御前军矣。
始诸校苦斗积战,已为廉车正任,然皆起卒伍,父事大将,常不得举首,或溷其家室。
岳师律尤严,将校有犯,大则诛杀,小亦挞鞭痛毒,用能役使深入如意。
命既下,诸校新免所隶事,或许自结知天子,人人便宽喜共命。
报应已略定,三人者扰扰未暇问也,得稍从容见,始以置衔漏夺兵职为请。
笑曰:「诸君知宣抚制置使乎?
边兵官耳。
今为枢庭,子司顾不能役属耶」!
三人者退,怅怅然,始悟失兵柄矣韩仲通尚书时从官,尝为人言。)
绍兴三十一年王权失律,刘锜自真扬迤逦退师。
朝廷知事亟,命叶审言知枢密院督视江淮荆襄军马。
审言辅逵行府统制
十一月驻军江皋,引诸将入问计,逵立侍。
贾和仲最先对曰:「请纵敌得渡江,我严兵以待。
俟敌登岸,纵缇骑蹙之江流中,蔑不胜矣」。
次米忠信。
忠信请募没人凿沈其舟,顾谓逵:「向与诸公平湖寇杨么,实用此策。
统制亦在其中,颇能记忆否?
此策已试,尝效也」。
最后李横
曰:「今不得瓜洲则江面不可守,愿得四军人直渡与敌战,据瓜洲以拒敌」。
三将对毕,审言顾问逵:「诸公策孰长?
统制意如何」?
逵言:「和仲老将,计良是。
第国家治战舰棹卒凡几年矣,今遽舍此,则是先置水军一项工夫于无用地。
且纵之渡即能支固大善,万一拒之不能止,如国何?
何不且用水军合战江中,战而不捷,半渡急击之耶?
忠信谓凿舟策曾收效于杨么,时则又不同。
么驾大舟泊洞庭湖
湖水无潮,人持枘凿匿伏舟底可以施力。
大江湍流,瓜洲暗潮急如箭激。
虽善泅者立见飘溺,尚能施刃凿耶?
前日刘太尉军十二万冲突而退,今四军仅可得万二千人尔。
刘太尉不能扼之淮浦之口,而乃欲逆战于江干,恐未可往也」。
是时,虞彬甫中书舍人参议军事,洪景卢密院检详为机宜,皆在坐。
彬甫默然未有言,景卢独激昂鼓勇,谓逵沮绝江之请为无勇,怒曰:「兵将官平时受国厚俸,今又说怯语,怕不肯去耶」?
逵曰:「不然。
今去不难,去而能保全人马归,方属难尔」。
景卢又怒曰:「败则截却驴头尔」。
初,瓜洲虽未有城,亦略有短垣,四围列植为鹿角,独中留出兵门。
既战,胜负未决,引军归营稍休息。
士卒方解鞍啜食,敌骑忽驰而至,驱所掠百姓,倏忽壕堑皆满,拔植三面而入。
我师于是尽为敌歼焉。
自横流军渡江,审言谓可无虑,即移幕府建业,明日至东阳,见隔岸火起,知已失瓜洲。
审言中涂舍车惊遽。
刘锐者亦督府偏将,瓜洲败书闻,审言震惧,议移督府毗陵,以议拒守。
劄子今犹藏子路分家云。
绍兴辛巳,金亮侵淮。
刘信叔以三万人屯清河口。
金人数万为连珠寨。
日暮,选壮士五百人绝淮捣栅。
敌方解衣盘薄,不虞我师之至,杀数百人而还。
军中无知者,闻击钲声,挥朱缨芾,始知得捷收兵。
是夜,复犒士,选千人,皆身首长大,翌日晚再劫之。
敌有备,我军歼焉。
得脱者三数辈,乱流而济。
叱之曰:「何不尽死力」?
犹欲用军法。
明日,命以三千骑扼淮与之交射。
敌以生牛革蒙粮舟缘北岸而过,飞矢勿能及,军士望之怅然而已。
薄暮,我师伤者半。
著褐半臂,踞胡床,抚案而视。
战酣,麾左右使就战。
然军士夺气矣,犹终夜击柝呵号,振鼓严更,若将警备者,虽帐下趋走亦不知军之移也。
达旦,万骑已去。
问之,幕府过维扬,将李横与数校殿而已。
敌疑有伏,日已晡,火起,犹未信。
真扬之民遂得预避,而我师成皂角林之捷。
绍兴十年,金人以河南之地归于我。
三月,命济州防禦使、龙神卫四厢指挥使刘锜东京副留守,发临安
五月顺昌,不旬日,金国韩、翟二将军与乌珠大入侵。
命清野以待,近城民皆徙入之。
先是,属邑警报至,下令命军士及徙入百姓人持煤纳于州之佛寺庑下,密遣小校碎以臼杵,囊盛而积之。
数日,入者填满,勿能容。
有番欲出城避寇者,因命人授一囊以归,且禁勿开视,曰:「汝归视汝冢墓,于其井坎四旁沟涧遇有水则投之,敌当不敢近」。
且戒以勿泄。
时出者既众,一二百里内投者殆遍。
敌以五月出兵至顺昌,涉六月自陈蔡而来,地多瓜桃,非北人宜食。
入境捕生口散鞫之,所言人人同,汲于井间得渗沫。
敌唶曰:「吾固疑吾军多腹疾,且马亦多毙」。
寘毒于水也。
始命军士掘地而饮,遇天雨则以杯勺承以饮马。
人马燥渴,皆欲速战,故得因城守以破之。
皂角林得捷,即称病求解印符,肩舆过京口
金骑将至江浒,督府惧失江面,且兵形背水为置之死地而生,迫诸将瓜洲迎敌。
诸老将皆难之,遂相率就问计。
病卧萧寺,令伺于户外以待移。
顷呼入告之曰:「今取百馀舟凿其底,覆以篷席,藉以版干维楫,外设帆樯,度不能一二里沈者,鳞次于岸步,复取坚致可战之舟舣泊于岸,夙戒军士交锋勿及则徉败而疾趋坚舟,委泊岸者勿顾。
敌气锐,必乘见舟以逐我,谓可直渡。
度敌毕登放舟离岸,即回戈以赴之,乘其没溺,可以得志」。
诸将皆谢非所及,拜受教去。
午夜,密使移舟而前,时督府金山,望瓜洲如对面。
迨晓,见南舟舣岸,欢曰:「是欲遁尔」!
亟呼舟止。
诸将位卑,无能以利害争者,皆恸哭云必败。
于是刘汜先遁。
李横不能支,失统帅印章。
敌骑蔺藉我师,皆一壅入江而死。
暮夜,有把芦苇而过者,实丧师八千人,仅以身免。
今沿淮州郡印章皆冠以绍兴,镇江戎司亦然,以此。
金将败盟,朝廷移刘锜荆南帅,张真父以司业佐郡,盖不欲以民事烦之也。
悬赏招效用甚重,然无如效用逸何,遂下令逃者斩。
一日捕两卒,至未及问。
真父趋而前曰:「杀之而逃不止,孰若生之以观其后」?
奋而起,指其颈曰:「司业今何等风色?
设有缓急,此非所能保,而顾惜若曹耶」!
命牵出斩之以徇。
自是义勇成军矣。
先是公安白昼剽劫,撞钟鼓以过市,至是军声震叠,子夜开户无盗,至今义勇效用犹可用云。
刘汜者,之犹子,衣褒博近文墨。
一日责数之,令易楚制巾帻从军士。
汜好论军计,犹信之。
瓜洲之败,汜为提举军士云。
西蜀之兵分为三路:金州当其东,兴元制其西,兴州当其北,各据一面。
三路之中,兴元最为要害,盖进则当寇之凤翔,退则据蜀之咽喉,故重兵不可不置于此,事势不可不力于此,大帅不可不设于此。
以地理考之,敌人犯蜀不过三路:曰岷凤,曰兴元,曰金州而已。
然自兴元而至兴州百三十馀里,自兴元而至阶成与凤远,亦不出三四百里,是兴元而应接西路不为甚远也。
兴元而至于洋七十里,自洋而东至于金州二百五十里,是自兴元而应接东路亦不为甚远也。
是以南渡之初,国家深知其然,镇以重臣,开宣司汉中
夫使朝廷择才智之臣,据根本要害之地,平时得以考覈将帅,蓄积财用,一旦有事,得以专制二道十万之兵,东西应援,不出于三四百里之外,而敌人不得一蹑吾咽喉之地,岂非固国之善谋哉!
陈箍桶。
方腊之乱,初因盗犬系狱,其徒不堪,遂破械出之。
初犯缙云界,自黄墓岭过止六七人,至崇善寺纵火杀掠,自号圣公
阴兵执镜照人,谓凡用心不臧者皆照见之。
百姓窜走,方伏匿于山林,其徒持镜四出,谓人曰:「我已尽见」。
愚民畏惧,皆出就擒。
邑民盛九、沈五各立党伍,起而应之。
括苍素无城守,遂被剽掠。
其后就擒,童贯:「谁为谋主」?
以陈箍桶对。
捕获之,问:「君教方腊反,何耶」?
对曰:「正坐不受某教耳」。
又问:「汝所以教者云何」?
曰:「杀徽严以示威,长驱渡江结人心以入长安尔」。
又问:「何以箍桶为名」?
对曰:「天下之势犹桶板耳,能箍则合,不能箍则离」。
其不韪如此,诛之。
绍圣中,余见刘莘老蕲州,因问公:「自中执法执政,拒绝交游,独听一王岩叟语,悔乎」?
莘老默然久之,曰:「惟蔡持正事过当,离青州时固悔矣」。
又云:孙升为选人时,梦僧指府界提点蔡持正曰:「此本朝第四人过岭宰相也」。
自卢、寇、丁三人,蔡谪新州第四人也。
又云:刘拜右仆射之日,一小仆仆于堂下,呼曰:「相公指挥头𨃚往新州去」。
已而诘之,悟曰:「莫知其言之出也」。
开元中终南山开花结子,绵亘山谷,大小如面。
其岁大饥,其并枯死。
后汉襄楷云:「国中柏枯者,主当之。
人家结实枯死者,家长当之」。
终南山竹花枯死者,开元四年太上皇崩。
《朝野佥载》,见《广记》一百四十卷。
唐天宝后甲子三年,自陇而西至褒梁数千里内,民相食,忽山中无巨细皆放花结子,饥民舂食,与红粳不殊,自此千村万谷并皆立枯。
出《玉堂清话》。
《广记》百三十二:竹花,六十年一易根。
按《渚宫故事》,长沙阿育王像,相传至齐末常夜行,每南朝有大事及灾疫,必先流涕数日。
邵伯温邵康节河南人熙宁丁巳卒于洛,程明道志其墓。
伯温、仲良其子也。
伯温字子文,传康节《易》学,节行尤高,以经明行修荐,授大名助教
初,温公之子公休卒,温公之后再绝,独公休之妻张夫人无恙,遂复立族子为公休后。
朝廷遂除子文教授西京,经纪温国之家属,任之意略亦可见。
其后章子厚欲用之,子文不求进也。
徽宗即位,日食求言,伯温坐上书斥几四十年。
建炎初,没于利路转运副使
绍兴七年赵忠简当国,上其所著《辨诬》,乞行追录,始赠秘撰,诏藏其书于史馆
子文本末备载于忠简一疏,其守道行己可谓始终无愧于师友矣。
然贤者遇非其时,顾亦有重不幸者。
先是堂吏魏伯刍尝知石泉军宣和中蔡京伯刍变盐法,帑藏骤增,擢伯刍外府卿,提举榷务,其后除伯刍徽制以赏其功。
故事从官除拜得自举代,伯刍状卷:「伏睹朝奉大夫、权知果州邵伯温识量渊明,学术该博,外寄远邦,吏民畏爱,傥置要途,必有异能。
臣实不如,举以自代」。
伯温早登富公、温公、小申公、二韩、忠宣之门,荐之者乃持国、范纯夫
伯刍小人,据非其位,乃自诡荐贤而不揆其不韪,不知谁实教之?
子文名德皭然,彼安能浼,然亦可谓贤者之不幸矣。
种师道本以文资换右列,后为名将,其抚士卒最为有纪,然不特皆以威云。
初,师道为小官,冬夜赴尝寮之集,衣笥中尝置薪炭白粲而去,家人辈笑之。
既至,会饮之家或侵夜仆隶多寒,或给散俭薄不能满适,则群聚喧嚣,冀得声达于内,宾主各不自安,早罢酒归。
主人或欲延客,客饮兴或未阑,无如人从之不肃何,以故多不得从容散去,独师道部曲所至,竟夕常无一人喧哗者。
或怪而察之,乃知师道自始入席,即以所携付之众卒。
众卒深夜得粥,既宽饥馁,已而爇薪炽炭,相与附火,不忍舍去,是以不暇为嚣,忘其为夜艾也。
然其用兵持重,出没变化,人莫能测。
师道于果肴喜啖榛实,每与诸将谈论,置于前咀嚼之。
一夕坐久,食之尽,适有军议,沉吟未得其说,则时时引手就碟撮取之,不悟其已空也。
左右谓其乐嗜未已也,取他器满饤,俟其顾盼有间,置之,易取空器而去。
师道觉之,恶其揣度窥伺,立命推问诛之。
崇德人吕援,字权仲,居南场,营治圃垒湖石山,植海桧五六十株。
大者盘枝如凤面二丈,又屈其上,小枝如倡乐杂戏,尤婆娑可爱。
朱勔起花石纲得直达,檄秀守周审言,封以黄衣帕。
援知不可得,匿其事,走汴都投京尹宣和殿学士盛章,请以园归上,方以恩换右列,后为忠翊郎
援亦稍强直,家富得官,里中稍推之。
建炎改元,杭卒陈通叛。
福建经略鲍贻逊至,方总枪杖手驻崇德
劫围城中前某路漕俞䀭仁达、秘书监李光泰发、主仁和簿吴括子,直之嘉兴,约提刑高士曈、漕尉顾彦成求和。
诛在十二月
是冬雪踰月,三人者在崇德不得其日,尤记䀭衣单,求絮衣于援,二使者亦舣援岸,强使援摄尉,摄酒税。
时兵自杭败还者日数百,援阨市南包角堰,设钓桥,谕使纳兵器,旋以小舟济渡,藏其械于县庑。
败兵道饥,委仗得食,皆无事去。
知县事邓根失赏,巡司寨卒有怨言。
援以告,出缗钱分之,卒尽醉之。
又悉其家市酒,一釜不留,指市井谓人:「此旦夕吾所有也」。
有得其要约文书者,始知将以五鼓集县治,约以声喏为节。
初谢犒赐,次取兵械(即败兵所纳者。),次杀官吏。
援诣谋,先十刻率保甲袭之。
卒尚醉,多就歼,余四十人,首领都头者甚健,彀射保甲,尽济四十人,手覆钓桥奔去,众卒趋许村都头窜落县南田父家,绐谓田父送迎,饥渴索浆饮。
田父逆知之,为具酒饭,已乃熸汤请浴,遂即浴床反接以献。
戮之市,沥其胆于酒,书「食胆将军」于旗下,令以五十万钱捕一卒。
未几,许村尉执四十人为一舰至,取赏镪实舟而返。
诛,崇德无恙。
援后辟都监
未几,徐明反,谓人曰:「我蓄反久,以吕都监故迟之」。
因囚太守赵叔瑾,荷筒其项,叛卒张设列饮州治,牵使叔瑾行酒,曰:「常日汝饮燕,立我脚,直一脔,汝必尽之,我恨今当偿」。
遂取所余肉与之。
邓根兵至城下,拥官妓乐饮西楼上,募射生手弩射,矢着胡床,与妓俱仆。
二十日王渊兵至,不施梯冲,卧桅竿于堞上,数人蚁而登。
守城者皆散去,遂诛。
方明作乱,援去州方一宿云。
字深伯昭武人,登进士第,治剧有风,力射命中。
父及弟皆能兵。
一仆矮小,尤蹻捷。
以功改秩贰郡,为秀守。
方根上功状,父子兄弟咸在,独不及援。
援子恕,字子齐,年八十矣,为予言之。
长老尚有能言其事者。
子齐又云:陈通独不杀僧,士大夫持精缣易坏衲,自髡剃以避难,至暴其额于日中。
首乱者,次王贵
诛,人有云:「脱,罪过陈通
换对着对,罪过王贵」。
剐肉尽,犹索水饮云。
范觉民襄阳人美如冠玉,有经济大略,尝诘伪楚之立,邦昌辞以渐远则归节。
时大盗纵横,桑仲、李横、霍蹂践京西,朝廷力不能讨,耕凿尽废。
觉民镇抚使,于是桑仲襄阳霍明
分地既定,盗贼渐不能相统。
虽兵众而无器甲,欲叛入川,为王彦所败。
已而徵兵于,不至。
襄阳一日疾驰数百里至郢。
明知其已疲,出迎之,使人为握发,以铁锤击杀之。
李横复以兵至郢,声言为仲复雠,围之几年不下。
明自水窦出走行在所
自是虽不加殄戮,而蜂屯之寇离析矣。
建炎初觉民首建择宗室子之请,实基重华揖逊之举,皆大议也。
邦昌初立,同列皆在,莫知以何服见,且称谓何。
觉民奋然以背子直入,呼邦昌子能而已。
吕成公觉民二十许岁,觉民书「顿首元直丞相」,止十数语。
今书尺俗缛自谄秦氏始也。
李伯纪觉民皆有党。
务官叶审言上书攻觉民,或云主伯纪云。
觉民生于己卯,以三十二入相,罢相居天台,得痢疾,误投热剂,薨,年三十八。
始擢第,直言有议行遣者李士美丞相救之。
士美京师人,事近习,因此稍盖前愆。
建炎三年高宗复辟,苗、刘拥众南走,犯富阳桐庐寿昌,遂至三衢,檄守臣胡唐老应办。
唐老谕众曰:「檄用明受年号,我知建炎而已。
讨叛可也,何以应办为」?
贼遂攻城,唐老退之
未几,韩世忠兵至,遂连败傅、正
唐老移守镇江
是岁秋,隆祐过江西
上幸吴越,拜杜充右仆射江淮宣抚使,尽护诸将兵十馀万以备敌。
戚方者,本教骏兵士,军兴入贼党,后杀贼首以众归,留为帐下小校
十一月,敌挟李成入寇。
败,诸将皆溃去为盗。
镇江本倚制置韩世忠为重,世忠江阴
迫城,唐老度不能当,出金帛牛酒犒其军。
纳其善意,为之罢攻。
唐老又请曰:「晋陵,吾父母邦也,愿将军舍之」。
许焉,遂去不疑。
刘晏者,初隶苗傅麾下,统赤心队,至浦城谓众曰:「我岂从逆者」!
以其所统归世忠,共破兵。
朝廷授朝散大夫,时驻兵马迹山,有兵八百人。
晋陵周杞闻方将至,邀共城守。
毗陵小郡,易之。
素号知兵,能以少击众,自西门出数十骑大歼军。
败去,以唐老为绐己也,复从故道收唐老,束缚之,剥其肤,乃害之。
迤逦遂犯宣城
李泰发不能却,诏领巨师古兵往援,且解其围。
恃勇先犯贼锋,冀生得,遂殁于阵。
唐老晋陵人世将族父也。
,辽人。
泰发上其死事,赠统制,泽及四子,庙食其所号义烈。
毗陵亦绘其像于烈帝,庑下有碑志其事。
或云明法入官云。
周杞字子山缙云人
苗、刘变作,汤东野吴门守。
张、吕檄书周杞、汤东野控扼于要衢,即其人也。
时扰攘,植白梃数十于庭下,百姓有犯令者辄击杀之。
人不堪其酷,然亦赖以镇压。
后缘坐下吏以预复辟,卒得释。
弟绾,南渡后初除祭酒
绾尝为监司,有风力,不识学省事体,遇监学官如州县属吏,士论讥之。
赵令畤,宗室近属,安定郡王犹子,好学有诗声,著《侯鲭录》行于世。
元祐六年签判颍上
东坡出守,爱其公姓而有文,一见待以文士,赋诗饮酒,尝令属和,别去怀思,形于篇咏,字之曰德麟
其后张文潜书《字说》,谓德麟韩子苍诸人名振一时。
东坡领郡时,表上其才,年去颍,又力荐之,至器其人为清庙之宝。
东坡既谪,德麟亦坐废十年。
绍兴初,始以正郎宗司拟上除目,高宗宰相,谓德麟尝事谭稹,不当齿士大夫,竟易环卫
后得宣和邸报,始知德麟事为有实,得处右列已为侥倖矣。
按宣和年,以太尉遂宁军节起复宣抚河东燕山辟置议幕管句凡九人,德麟时为泗州,辟置盖其一也。
是役也,实攸、稹首祸,不待明智,谁不寒心!
侯益辈与之为属,固不足道。
郑望之城下之盟,犹能略与敌争而面责郭药师
望之以身从已为可惜,况德麟号识理通文,反而自污谬迷至此,得罪于九原多矣。
乃知高宗圣训盖指其实也。
李士宁,羽流也。
许少张安世省官,扣门求见,云:「闻秘书有剑,上有鳅文,得之可用煮丹,能惠我成药乎」?
少张与之。
未几,士宁者谋逆。
少张外补利漕,复徙夔,忽乞地反而召复之。
后为二兵官杀已降,乞地再寇蜀,少张坐责房陵倅。
房陵复有道人三朵花者,知人兴废,能自传神。
少张以书荐姓名于东坡先生,故东坡先生答以诗云:「学道无成鬓已华,不劳千劫谩蒸砂。
归来且看一宿觉,未暇远寻三朵花
两手欲遮瓶里雀,四条深怕井中蛇。
画图欲识先生面,为问房陵好事家」。
李柽字汝几,牛渚人。
略有权数。
营卒郭通作乱,守将避去之。
民居扰扰。
会乡老有请愿李通判出计事,贼许之,亟遣邀汝几。
汝几不为惧,登车而往。
既至,不得已与讲均敌礼,且诘所以乱故,曰:「衣粮不给尔」。
汝几曰:「既如是,非朝廷负若辈也」。
欢曰:「然」!
即请寓公列于朝,贼赖以是安,得不生事,其后就戮渠首一二辈而已。
秦氏当柄,自江以东皆待以乡曲,独不及
学邃于医,心悟针法,铸铜为人身,具百脉,幕楮施针,芒镂不差。
蓄一龟,寿二百岁,暇日寘香奁,自随出守上饶失之,及还牛渚,启合俨然。
年九十,著《幼幼新书》,尤知养生之学云。
范寥,蜀公之后也。
初张怀素吴储、吴侔有异谋,知之,将告之,惧莫能得其情也,遂以仆役投募于怀素
怀素识字乎,曰自小力农,不能识也。
怀素固未之信,则命掌一书室,室中皆四方达官贵人书,尽堆积案几,封题固在,皆密为识认,以测其移易取视。
才入,则困卧榻上,鼻息沸然。
使人穴壁窥之,则固农夫也。
千之学于六一先生
千之一日造公是刘贡父,公是问:「永叔《五代史》成书耶」?
千之对:「书将脱藁矣」。
公是问:「为韩瞠眼立传乎」?
千之默然。
公是笑谓千之:「如此亦是第二等文字耳」。
按《国史》韩通为周朝亲将,尽节于所事,俗号韩瞠眼云。
近时陆放翁作《南唐书》,文采杰然,大得史法。
予尝扣放翁曷不传徐骑省放翁而不对。
骑省卒于国朝,放翁不为无说也。
古之帝王一岁而四巡狩,后世巡狩之礼废,然事有缓急,无有人主跬步不得去王室之义。
臣于经筵尝论魏惠王迁都于梁之事矣。
王者无故而迁都固不可,若唐明皇安禄山幸蜀,代宗吐蕃幸陕,德宗以朱泚幸梁,僖宗黄巢再幸蜀,后日皆保安全。
晋成帝不避苏峻故危,梁武帝不避侯景故亡,靖康谋臣以固守京师而大误(《山房集》卷八。)
年:原无,据文意补。
贺冬大祀天神示现表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二六
伏睹冬祀大礼天神感格,祥应示现,旌旗辇辂、仗卫衣冠出于云中,见于道左,上帝降格,来享来宁者。
圆丘享祀,罄盛服之斋明;
上帝鉴亲,不违颜于咫尺。
爰从开辟,冥著传闻(中贺。)
臣闻天人精祲之通,若形声影响之应。
岂有上穹降命,白日显行,真灵接武而后先,云汉共涂而纷委!
顾就阳之吉土,亦出震于东方。
瞻冠佩剑履之华,见车驾羽旄之美。
驾苍龙而乘鸾辂,焜耀祲容;
出象物而降天神,答扬光烈
眷珍符绍至,大表睿怀;
故飙驭载临,明著肸蚃。
恭惟钦承威命,祗祓渊衷,肇新礼物之陶匏,奋预晟乐之金石。
惟动丕应,有开必先
睹虚光之三烛,已陋前闻;
梦锡之九龄,远有惭德。
臣等亲逢熙事,预觌嘉祥,仰诵昭答之诚,愧匪烈文之辅。
在天对越,俨清庙肃雍之仪;
前席具言,愧宣室鬼神之问(《鸿庆居士集补遗》卷二。)
「者」
下原注:「已上师垣劄子记。」
贺明堂表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二六、《鸿庆居士集补遗》卷二
规重屋之四阿,备合宫之五室。
本圣人向明而治,以继照临;
惟天子负扆而朝,具严班爵。
凡兹臣庶,悉预荣怀(中贺。)
臣闻三代以还,王者不作,九筵之式,后世无传。
于赫上圣之聪明,绍承景运而兴起。
自我作古,有开必先
深惟宗祀之虔,大阐总章之制。
奔星炳耀,已昭示于乾文;
流水蔽川,复助成于云栋。
仰窥诏旨,亲谕德音。
用对越于上灵,以祗见于文考
避班常视朔之礼,弥极孝思;
伸严父配天之诚,以崇专飨。
宜一人之有庆,得万国之欢心。
恭惟祗率燕谋,发扬先烈。
圆丘方泽之肇造,天地顾怀;
礼器晟乐之聿新,神人昭答。
载兴宏构,大震明堂。
臣贺厦自私,分符方远。
奏《我将》之诗颂,畴克形容?
续和会之《周书》,敢忘述作!
贺南郊礼成表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二六、《鸿庆居士集补遗》卷二
穆卜天正,践迎于至日;
躬修庙类,祗载于圆丘。
熙事备成,虚心厎豫(中贺。)
切以祥集大命,佑民而作之君;
式序有邦,继天而为之子。
惟动丕应,有开必先,咸自我民之聪明,用能惟帝之降格。
而况罄一人之功德,先极于灵承;
率四海之欢心,上通于肸蚃。
虽曰有赫,惟时居歆。
翕受骏庞,钦翼谟训。
严旻天文祖之陟配,对越宏休;
增裕陵永泰之鸿名,答扬光烈
圣与考,神灵顾歆。
享帝暨亲,精意昭达。
矧乃尊彝牺象之肇造,稿秸陶匏之聿新,咸秩无文,克蠲乃事。
告成功以陈禹锡,肇执元圭
致象物爰及天神,克谐晟乐。
渊然嘉气之被,肃若荣光之临。
臣等仰觌祲容,预陪毖祀。
奉璋左右,仰依日月之末光;
降福孔多,粗识天人之精祲。
宋故左迪功郎许府君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九四、《鸿庆居士文集》卷三八
无锡许氏有通直郎、赠朝请大夫讳希道者,以耆儒宿学、忠信朴茂,名一乡善士。
生四子,共传一经世其家,皆中进士选。
而长子德之最知名,少年策上第,所涖以材能称,太上皇召见,擢尚书郎太常少卿直显谟阁为州刺史
既没,崇庆军节度使叶梦得铭其葬。
曰倜,左承议郎
曰衍之,左奉议郎
迪功府君,其季也。
讳伸字懿叔,中绍兴十二年进士第
于是父子兄弟五人,皆以儒学占仕籍,文行彬彬,贤临一时,而无锡许氏于今为望族。
君生十岁丧母,哭泣思慕已如成人;
好书嗜学,亦不类童子。
文词敏赡,操笔书纸立就,退视它生,方属稿作嗫嚅状,君从旁口占授人,人如其意所出。
年十七,偕举子数千百人群至于有司,遂占殊等;
进升礼部,试不合。
乡州推行三舍法,君居间,袖然角出其上。
参知政事沈与求教官,特喜公文,选寘前列,为诸生领袖,且曰:「文如许君,乃可望此」。
靖康建炎之乱,转徙兵间,至绍兴中,始解进士褐,授左迪功郎临安府盐官县尉
久之,部使者檄君权主秀州华亭县簿
华亭秋苗米在上供经数中,积岁侵盗,率移用常平米代输,而敛来岁之入偿之,相踵为故常。
一日,主管官林衡按视仓庾,县令赵伯琥悉推所受秋苗补还常平之贷。
衡尝为华亭而知其故,尽扃鐍缄封付掌吏者;
转运使遣吏卒连百馀船起发上供,漕之钱塘
已次境内,伯琥穷不知所出,即日檄主簿摄县事,脱身诣府,饬群胥持漕檄视君,当贷常平如故事;
又嗾纲兵持梃驱迫掌吏,群噪庾中不可耐,遂相与破钥发廪,授之,已去而后告。
君始矍然悟代庖之误。
伯琥还,上书告君擅发仓廪之罪。
衡得其情,并劾伯琥,与君俱罢。
转运使材伯琥之为,援之复留,故君独以罪免。
众怒不平,勉君讼于朝,君曰:「忍穷耐老自吾分,臧仓何预焉」?
卒不辩。
衡闻伯琥之复也,檄追贷益急,无几何,尚书免符下,凡常平前贷勿追。
君笑曰:「吾得罪宜也」。
嗟夫!
小官待远次,摄尺寸之柄,以纾旦暮之急,而同寮嫁祸,遂与盐官并失之,世路如此,可畏哉!
君既罢归,杜门屏处,益取旧书读之,至会心处,则欣对移日,虽万钟之禄、千金之富,不能绝也。
间从常所往来赋诗饮酒,佐一欢之适。
再调婺州浦江,非其好也。
以二十二年十一月甲午被疾卒于家,享年六十一。
曾祖至,不仕;
祖旦,赠承事郎
父,大夫公也。
母尤氏,继母施氏,并封宜人
妻尤氏。
四男子:铸、铎、镃、铉。
铸,累荐礼部,亦以文学知名。
四女:进士周纲、尤褒,其婿也;
一学佛,为比丘尼
一在室。
孙男女、曾孙男女各二人。
诸孤卜以其年十二月癸未葬县之扬名乡谢塾原上。
君少时以材气自负,慨然欲一奋以自表见于世;
晚得一官,坐席未煖,遂陷不测。
因叹曰:「古人不肯为五斗米见乡里小儿,殆谓此耶」。
自是浮沈里闾间,不复有进取意。
政和中,余与少常同台省,知君而未识也。
君没后,其子铸惠然过余,以文为贽,词义卓然,三读叹惊;
已乃出君之内弟右朝请大夫通判镇江军府施垓之状,来请铭。
余曰:「君虽不遇以死,而有子嗣守家学,追取故物,以大君之门者,其在铸矣」。
遂不辞而与为铭。
铭曰:
生林林兮万形空,中如鸿毛兮遇风。
上高飞兮百雉之墉,下漂坠兮环堵之宫。
繄所托之固然兮,□山苗与涧松。
洴澼或以封兮,系其逢。
呜呼懿叔兮,铭之诏无穷。
宋故抚干周府君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九一、《鸿庆居士文集》卷三六
绍兴三十二年正月辛丑会稽周府君以疾卒。
将葬,而余之婿右朝奉郎李滨老方从事,诸孤状君行治,属滨老以书来告曰:「周君,会稽嵊县人,沈毅有智略,为县豪长者。
未尝读诗书,而剧谈世事,斟酌可不皆中理;
未尝习律令,而检身律物,处白是非皆应法。
齐家如官府,事无钜细,毕入于规矩;
居乡里,人以缓急扣门,不以存亡为解。
以故王公贵人,州刺史、县大夫皆喜与之游。
而浮沈里闾,卒不为世用以死。
其子汝能者,以文艺有声场屋间,不远千里,欲请公文志其墓」。
余复书许之。
以病久不果,而请益勤,遂次其语为铭。
君讳侁,字正父
曾大父惟,大父过,父瑜,世以力田殖其家,至君而滋大。
参知政事沈与求奏授承信郎、监婺州永康县酒税,不赴,而独喜命儒以教子。
除治舍馆,捐重币迎宾师,市书数千卷,朝吟夜诵,陶濡醇懿,文采粲然。
一日朋试于有司,子侄三人连名并中,而汝能为举首,汝士遂登进士第
居亡几,汝能者再试礼部,又中乙科,于是会稽周氏为东州望族。
岁饥,群恶相煽而起,昼行剽,夜依山栅险隘以自固。
君语伯氏曰:「里中恶少年相顾未发,不先事折其萌,则变生肘腋,不可悔矣」。
乃出橐金,发廪粟,招募得数百人,部勒以军法,钲鼓之声震山谷,群偷詟焉。
已而将吏移兵捕诛,君曰:「鼠窃狗盗,为饥所驱耳。
迫之将致死以抗吾军,第陈兵压其垒,传一檄召之,可毋战而降也」。
从之。
而渠率尽出,方议班旋,有利其赀者曰:「馀党未除,盍覆其巢以弭后患」?
君又力争不可,曰:「玉石俱焚矣」。
于是不戮一人而罢。
府帅多君之画,辟除安抚司准备差遣,辞不就。
县濒雨暴涨,水冒田,包民庐,居人栖木上以避。
君具舟筏糗糒往饲之,收载以归,全活不可胜数。
水降,县徵租如令,君诣府白尹曰:「洚水之害,死者已矣,生者散为流丐,钱竟不可得,守令且负殿,奈何」?
尹悟,上之朝,未几免符下,惟水所不至者输之。
君资慷慨,尤知取予。
岁恶,大家闭籴邀善贾,君独发藏,下其估;
举子钱者,水潦之后不能偿,折券焚之;
储药石以待病者,给棺轊以敛死而无以葬者,又联数十舟跨两溪间为梁以利涉者。
以故属纩之日,士大夫与内外属人吊哭咸尽哀,而里巷小民皆出涕。
享年六十一。
娶房氏,有淑德驯行。
君疏财好义,振贫穷,供佛僧,建塔庙,崇像设,费以万计,夫人有助焉。
签书枢密院王伦欲荐君,君辞,乃奏请冠帔以赐。
寿六十五,前君两月卒。
四男子:长汝贤,干蛊有父风;
汝弼,蚤卒;
次即汝能,右迪功郎明州鄞县主簿
汝砺
二女:适进士盛卞,右迪功郎徐与夔。
孙男女十二人:男之元、之茂、之翰、之望、之邵、之美;
女适左迪功郎明州慈溪县主簿陈嘉善,馀尚幼。
其孤以明年十月某甲子葬君于县之游谢乡黄沙之原,举房夫人以祔。
诸孤侍两殡,执丧尽礼。
俄产三芝于寝中,色黄而泽,按瑞牒,所谓金芝者,人以为纯孝之感。
铭曰:
剡之水可舟,载德奕世兮与之交流,剡之山可囿,种德百年兮与之竞秀。
水深土厚兮首一丘,虽死不忘兮故曰寿。
宋故左中大夫宝文阁致仕李公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八九、《鸿庆居士文集》卷三五、《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二一、《宾退录》卷一○
左中大夫、直宝文阁致仕李公讳谟,字茂嘉,实南唐李氏。
国除族散,有徙常州无锡县者,公其后也。
公少孤,事母孝,贫无以为养,始感愤读书,曰:「惟是足以亢吾宗」。
记诵日千言,下笔语出惊人。
既冠,束书诣乡校,从乐安先生受诗。
时学者数十人,与余为同舍生。
颖异秀发,治经章解句达,文词骤进,不类旧常,一试遂收其科。
仕州县如素习,遇事明辨,未尝读律令,而断治皆应法,尤为当世大人所器重。
徽宗召见,擢部使者
历事三朝,涖官五十年,刺八路,典四大州,秩上大夫,著籍内阁,遂为一世功名之士。
享年七十二,以绍兴二十三年三月乙未卒于无锡之私第。
诸孤以进士陈玿状公世系、爵里、行治、年寿、卒葬之地,从父党乞余铭,乃序而铭焉。
公以崇宁五年解进士褐,调通州司法参军
岁满,升文林郎,调江州军事判官
用举者改宣教郎,知南康军建昌县,未赴,通判信安军
疏治城堑,创置楼橹,招选禁兵,先期而办。
连进秩,迁承议郎
代还,除广南东路转运判官
升陛入对,奏言:「豪民率以田园分寄官荫之家,而贫民下户一亩之宫,数口之聚,皆受役,力不胜则逃去。
告赏之法著于令甲,可诏监司督责州县推行,以纾百姓之急」。
又言:「吏部注守令不计能否,一切以格令从事,而贪鄙无状居其半,偏州下邑穷民无告。
宜诏大臣更治制立法,甄别人品,蒐择材能,黜去贪懦,以惠天下」。
徽宗韪其言,留弗遣,擢太常丞
唐宰相李绅短小精悍,世号短李,尝隐无锡之惠山,立祠在焉。
公长不满五尺,而精神满腹,或曰:「李茂嘉殆是公垂后身也」。
言者论公年貌未应居礼乐之司,公笑谓客曰:「吾生壬戌,言章尚云乳臭乎」?
高阳关路安抚都总管司主管机宜文字
河朔盗起,亡命啸聚,所在千百为群,帅欲闭关以虞变,公曰:「奸民窃发,当饬将士以示讨除,何为遽如许也」?
帅悟,即日授甲于庭,令曰:「具粮糗,视吾旗所向」。
军声大振,群盗奔溃,境内无一迹。
京东西路提举盐香矾事,移河北东路,再徙京东,进直徽猷阁、知平州,改营州,又改河北西路常平
公以平、营新疆,蒙恩进职,今易地河朔,还所赐告上之,不拜。
提举措置河北燕山府路籴使公事。
朝廷饷新边,岁籴亡虑三百万斛,率用度牒、香药钞充籴本,实不持一钱,而州县抑配为民病。
公曰:「度牒关钞,大商贾之轻资也」。
稍下其估售之,而增谷贾以受籴,不使一吏预其间。
未几,坌至三百万斛,无斗升之负,而民不知劳。
朝廷嘉之,进直秘阁、除两浙路转运副使,以边饷方赖公也,留再任籴使,置司庆源府
虏骑大入,守将懦缓不任,诏公就节制府事。
公檄召所属兵民官吏,皆入保而临城
尉黄諲将部曲彷徉境上,独不至,公得其文书,已署虏中年号,阴遣壮士执杀之以徇。
高邑务官与县人文炳有邪谋,文炳踰城数出,公捕系狱,验治有状。
文炳惧罪诛,请以妻子为质,斩捕同恶自赎,公许之。
文炳出,而务官者方会其徒纵酒大醉,文炳就席伺其寐刺杀之,提九级驰还。
一府大震,人人如公坐视其旁矣。
事闻朝廷,除公直徽猷阁、知庆源府,改充河北河东路宣抚使司参谋
积功次六迁至朝请大夫
建炎元年,除江南东路转运副使
覃恩迁朝议大夫
御营统制官王赤者,驻兵建康,谋为变,以夜纵火为信。
公觇知之,驰告守帅。
弗听。
公饬兵将官,率所部团民伍伏涂巷中,栅其隘。
夜半,天庆观火起,诸军噪而出,所至不得入,遂斧南门而去。
迟明访守帅,则缒城宵遁矣。
已,乃除签书密院江淮两浙路制置使吕颐浩兼领建康府
顷,公提举常平颐浩河北燕山府路都转运使
颐浩经制便宜,起怀、卫二州常平济州仓,以备军饷。
公曰:「济,京东也。
燕山军士张颐待哺,而辇怀、卫之京东河北两路,二千里漕之燕山,虽三尺童子知其妄也,必有他图」。
奏罢之。
颐浩固不说也。
会明受改号,官吏读赦皆失色,独颐浩怡然自若。
公曰:「枢省大臣,盍徵天下之兵以除君侧之恶」。
颐浩左右视,接以他语。
公曰:「王室在难,如救头然之急,公岂应踌蹰在众人之后」?
颐浩唯唯。
方议行,而御营参赞军事张浚檄书至,二叛伏诛,颐浩第功进右丞相
公叹曰:「群凶称乱,全躯保妻子之臣握兵坐视,相顾不发。
幸诸将雠复王渊枭首之祸,而因人成事者遂至宰相」!
颐浩闻之益怒。
秋八月,上幸建康,诏公主钱粮,黄敦书主桥道。
大驾次张桥,山水暴溢,堤齧桥坏,颐浩通劾之,公与敦书皆罢。
丁母永嘉郡夫人忧,卒丧,主管台州崇道观
绍兴三年,除江南西路转运副使
入对行殿,奏言:「人主欲知天下利害之实,而九重阻深,吾人疾苦壅于上闻,则匹夫匹妇有不被其泽者。
今者法驾时巡,所过郡国延见父老,特降清问,则守令贪廉,法令废举,民之休戚,事之利害,一见胜百闻矣」。
两浙路转运副使
五年,转左中奉大夫、知镇江府
乘舆幸建康,两驻京口,公每赐对,眷奖甚宠。
直显谟阁两浙路转运副使
方闻命,迁直宝文阁知临安府
比入对,上曰:「临安之命,出自朕意」。
公顿首谢曰:「臣与大臣无一日之素,知事陛下而已」。
七年,再知镇江府
都督府统制官种潜屯江上,军民不相中,人情惴恐。
公次丹阳,或劝公单骑独进,严兵而后入。
巡尉部千百人执戈以卫,公视而笑曰:「设有急,若辈足恃乎」?
亟去无留,乃合老幼数百指造官。
涓日视事,延见吏民、宾接将佐如平时,一府帖然。
潜见公,至感泣。
公两守镇江,属兵火创残之后,兵屯聚其中,缮治乘舆巡幸顿舍之所,储偫千官万兵共亿之费,随宜区处,上下赡足,不扰而办。
移牧临安,百姓遮道而泣,公举手谢曰:「不久当复来」。
已而果然。
州民罢市,空巷来逆。
岁大旱,公率寮吏祷长山之白龙池,香火未收,云起池中,一夕雨足,遂稔。
于是宰相当国,官职除授以苞苴丰俭为差,公因退食,语家人曰:「吾跳兵走马燕赵之地,不自意全,归埽坟墓,盍少休矣」。
上书请祠官提举台州崇道观,时年五十六,竟不复言仕矣。
左中大夫,职直宝文阁,服三品,爵陇西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公材高识明,长于治剧;
御吏民,不以小法微文佐喜怒。
以故崎岖兵乱反侧之中,发纾隐诎,锄治彊梗,听公一语而决,无后议者。
庆源被围,虏人檄守将高景云,而口语籍籍,指景云为奸细,众怒欲起。
公驰指景云所,谕其众曰:「朝廷属我节制府事,高公无预也。
檄书具在,未尝开发」。
索火焚之,众遂定。
通判许和卿添差通判归明马观国不相能,因倡言观国久通虏人为内应,众起围第,欲屠其家。
公面诘和卿曰:「艰危如此,吾曹未知税驾之所,公首为乱阶,行且及矣」。
挥其众使去,曰:「城中动息,吾自知之」。
后公使江东,忽见一人衣紫佩金拜庭下,公惊曰:「吾僚马公耶」?
观国曰:「庆源之团,微公一言,骨已朽矣,愿效一死以报」。
久之,虏中,撤还北客之落南者,观国在遣中。
过公别曰:「衔恩未报,死而有知,尚当结草也」。
涕泣而出。
公曾大父勤,大父度,不仕。
父景芳,以公贵,赠右光禄大夫
母朱氏,赠永嘉郡夫人
妻戴氏,封令人,有贤行,宝文公起徒步为闻家,繄令人之助。
四男子:时泽,右宣义郎、新知平江府吴县事;
时习,右文林郎、前江南东路提点刑狱司干办公事
时俊,右修职郎扬州泰兴主簿
时庸,右从事郎、新江州观察推官
四女,彭慥、俞民从、戴必先、张采,其婿也。
民从,右文林郎
采,左朝奉郎
孙男九人:杞、、椆,并登仕郎
枢、朴、桴、㭿、栱,馀一人未名。
孙女七人。
诸孤以其年十二月壬午,奉公之丧葬县之茗屿乡青山湾,公所自卜也。
公生十四岁而光禄公下世,后十年,起家筮仕,始迎母夫人就养。
自佐信安,参高阳机幕奉使典州,皆在河朔
戎马内侵,大盗群起,将母其閒,践艰乘危数矣,若有相之者。
建炎初将漕江左,始奉安车以还。
考终大耋,哀荣终始。
遇郊祀恩,任两兄之子时哲、时修者。
中外宗姻丧死嫁孤力不任者,皆倚公以办。
公已丐閒,辟舍北地,营一大圃。
西山,枕长河,穹堂奥宇,曲阑幽榭,疏沼沚,蓺花竹环之,日具酒茗,命客吟啸其中。
延接后辈,不以爵齿自高,与钧礼。
既属疾,曰:「河图七十二数,若呓语者,即所享寿也」。
崇宁中,公妇翁戴君筑大第,壮丽为一州之甲,县人数见梦曰:「李运使宅也」。
翁除地,又获一金鱼,以为子孙之祥,大喜。
翁没,而诸子瓜分,不数年,卒为李氏。
胡马南牧,一大酋,燕人也,集群胡舍公第中,揭箧见公画像而惊号,其徒曰:「李徽猷也」。
皆以手加额,问公安在?
守舍者惧不敢告。
蓐炊而行,秋毫不犯,且大书其壁曰:「此李徽猷宅也」。
以晓后至者。
嗟夫!
始公食贫为布衣,而戴翁以财雄为大姓,自崇宁距建炎盖一世,由幽燕抵全吴仅万里,而公姓氏官称宫室證兆之应如啐啄,无毫氂之谬。
世人乃欲以智力取非其有,岂非惑欤!
铭曰:
治道之行,文武二柄。
孰强弗友,孰弱弗竞?
孰致予武,徙木以令,俯偻循墙,若兵在颈。
孰振予文,执铎以徇?
嘘枯吹生,祈酲愈病。
矫矫李公,德配前修。
治军牧民,如农一丘。
磔其枭狠,以殖善柔。
惠立威振,两取其尤。
百犬吠声,众狙皆怒。
举臂一挥,掉尾而去。
三窟狡兔,两端首鼠。
镌切弗喻,夹以砧斧。
文驯武克,左右具宜。
如牢圈虎,如乳哺儿。
诗书之帅,慈惠之师。
不配其有,孰主张之?
河图告终,乘云跨箕。
呜呼已矣,次有铭诗。
赐新除吏部尚书翰林学士沈与求辞免恩命乞除一在外宫观不允诏1132年7月 宋 · 綦崇礼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四四、《北海集》卷一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与求:省所奏辞免恩命,乞除一在外宫观,事具悉。
卿历更言路,进长宪台
纠弹不避于贵权,建明有补于当世。
贤劳滋久,宜在褒升。
顾自元丰而来,御史中执法盖以天官常伯北门学士为美迁。
惟卿材识疏通,辞章赡蔚。
政事文学之选,见谓兼长。
并命两官,以为优宠。
退閒之请,非朕所望。
往体眷意,勿复牢辞。
所请宜不允。
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赐新除龙图阁学士荆湖南路安抚使兼知潭州沈与求辞免恩命乞一在外宫观不允诏1132年12月 宋 · 綦崇礼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四四、《北海集》卷一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与求:省所奏并辞免恩命,乞一在外宫观,事具悉。
朕以湖湘之南,寇攘频扰,兵革之后,儆备未休,爰咨近臣,往镇方面。
维卿历居台省,每陈忧国之言;
久侍轩墀,与识爱民之意。
察其可用,何所不宜?
铨衡得人,无若山涛之比;
然诗书取帅,谁居却谷之先?
肆分藩阃之雄,并宠河图之峻。
顾中外迭任,乃国朝之旧章;
而险夷一心,亦臣子之常分。
胡为有请,自托不能?
惟付予之甚艰,岂忱诚之弗亮?
尚其深体,毋复多云
所请宜不允。
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吏部尚书权翰林学士沈与求辞免兼侍读恩命不允诏1132年9月 宋 · 綦崇礼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四四、《北海集》卷一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与求:省所奏,辞免兼侍读恩命,事具悉。
朕思乂时艰,若稽古典。
维始终念学,舍斯道则安从;
顾直谅多闻,需其人而自近。
卿顷司风宪,有鲠谔之言;
今执铨衡,得公方之誉。
代予述作,溢于文辞。
盖学贯穿而不穷,故才纵横而皆可。
进兼劝读,亦便咨询。
勉迪我于大猷,姑略卿之小节。
亟祗成命,毋事谦辞。
所请宜不允。
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荐察官劄子 宋 · 綦崇礼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五一、《北海集》卷二八
臣等今月二十二日奉御笔付臣某,令与沈与求同荐数人有素行不阿附者,具名进入,以备察官之选。
臣等恭禀圣训,同共商量,以平日所得于公论者五人应选,具列于后:
左朝奉郎尚书祠部员外郎郑作肃,性禀纯洁,有学术,通于世务,刚介寡合,议论有馀。
左朝奉大夫、行太常博士赵霈,性行纯靖,有操守,更历中外差遣,皆有可称。
左奉议郎、权知柳州常同,元祐言官安民之子。
安民首击蔡京者,与陈瓘、邹浩、龚夬等齐名,而其子孙如同,学识操履,最有家法。
左宣义郎通判漳州李长民,有文采学问,尝中词科,议论疏通,清介有守。
左从政郎、前太学博士程克俊,有器识,议论精审,所守坚正,而不为徼讦。
前件官皆有时名,素行无缺,察其平日,必不肯为阿附。
以臣等愚见,可以仰备采择。
伏望圣慈更赐详酌。
取进止。
卫文公晋悼公 宋 · 綦崇礼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五五、《北海集》卷二○
《左传》闵二年:「卫文公大布之衣、大帛之冠,务财训农,通商惠工,敬教劝学,授方任能。
元年,革车三十乘,季年乃三百乘」。
襄九年:「晋侯归,谋所以息民。
魏绛请施舍,输积聚以贷。
自公以下,苟有积者,尽出之。
国无滞积,亦无困人;
公无禁利,亦无贪民
祈以币更,宾以特牲,器用不作,车服从给。
行之期年,国乃有节,三驾而楚不能与争」。
臣观自昔兴衰致彊,必先自治;
自治之道,未有不本于民者。
卫文公懿公失国之后,徙于楚丘,能以道化其民,而建城市、营宫室得其时制,百姓说之,歌于《国风》,亦可谓贤君矣。
考传所载,则大布之衣、大帛之冠,约己以礼,务财训农,通商惠工,裕民以政也;
敬教劝学,知所以作人矣;
授方而任能,知所以官人矣。
用能安富其国家,而革车之盛,终致十倍。
卫之所以复兴者如此。
晋悼公厉公失道之后,修政事,建官师,举不失职,官不易方,爵不踰德,而民无谤言,亦可谓贤君矣。
以楚、郑之故,厌于屡战,谋所以息民者,魏绛首以施舍为请。
于是输积聚以贷焉,国无滞积,亦无困人,则藏之百姓,而家给人足也;
公无禁利,亦无贪民,则与众共利,而廉逊兴行也。
祈以币更,宾以特牲,省费以蓄其生尔;
器用不作,车服从给,啬用以蓄其力尔。
行之期年,其效足以胜楚。
晋之所以复霸者如此。
然则文公所以兴卫,悼公所以彊晋,皆以约己息民为本,曷尝设法立禁,务以兴利而富国为哉?
伍员言越之伐吴,亦期以生聚教训于二十年之后。
虽小大之迟速各因其力,未有不由于是者。
苟不知出此,顾以大雠之未复,国用之未充,务速效而忽远图,乃欲于丧乱之馀,求生财之道。
有司或不知恤,将巧为法制,阴取罢民,以济目前之急,使其侥倖以成一旦之功,而吾民之心已离矣。
盖亦反其本欤?
常同除起居郎 宋 · 张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六五、《华阳集》卷八
朕惟天下士有以文学论议表见一时,而风节不强,不足与有为也。
故凡拔用群俊,必先试所以难,观其遇事卓然有立,然后寘之要地,用能举职,厌服公言。
惟尔谅直多闻,深达世务。
顷自远服,擢居宪台,屡殚排击之公,坐致奸邪之戢,是为试可,克协朕心。
兹用俾尔进直殿坳,记予言动。
且朕即位,于今八年,系日之书,缺焉未备。
方选儒学之士,绪正逸典,若时记注,实与纂修
尔其勉举厥官,以谨书法,庶使笔削之善,有以副朕责成之意。
绍兴三十一年明堂礼成贺表 宋 · 张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六八、《华阳集》卷一二
臣某言:恭闻今月二日明堂礼成,贺赦天下者。
肃九筵而享帝,于昭陟配之仪;
歛五福以锡民,茂举涤瑕之典。
庞鸿所被,舞蹈惟均。
臣某诚欢诚忭,顿首顿首。
窃以礼莫重于承天,孝必先于严父。
考国家之大祭,侑祖考而迭尊。
刺经之中,惟圣时克。
恭惟皇帝陛下至仁御宇,盛德宁神。
推《生民》之功,虽郊禋之屡展;
继《下武》之命,顾宗祀而敢稽。
乃发涣音,载扬熙事。
我将我享,而时物两尽;
不怠不烦,而情文孔昭
万寿无疆,既顺成于天庆;
五刑有赦,爰诞布于国章。
道洽幽明,光垂简册。
臣自初遭遇,投老衰残。
心存王者之堂,俨豆笾而可想;
身被野人之服,望鹓鹭以难追。
徒竭孤忠,少陈善颂。
臣无任。
绍兴十五年正旦大朝会贺表 宋 · 张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六七、《华阳集》卷一○
臣某言:臣恭闻正旦大朝会,应外任臣僚合进表称贺者。
献岁发春,爰启三微之序;
体元居正,式严百辟之朝。
惟稽古之上仪,自中兴而创见。
神人胥悦,夷夏交欢。
臣某诚欢诚忭,顿首顿首。
臣闻时莫重于履端,礼必先于明分。
肇新宝历,布一岁之始和;
大开明堂,会四方而来贺。
岂惟正班爵之义,盖以隆当宁之尊。
属在熙朝,举兹旷典。
恭惟皇帝陛下面稽天德,顺履乾行。
合三统于一元,既协夏时之正;
考六年于五服,乃参周制之宜。
用诏群司,具严备物。
玉帛盛涂山之会,鼓钟奏钧天之和。
弁会星陈,拱千官于北极;
嵩呼雷动,祝万寿南山
韪兹太平之文,时乃盛德之事。
臣叨恩祠馆,谬职从班。
身滞周南,念莫陪于执戟
心存魏阙,恍若侍于凝旒。
臣无任。
丁宅纳币书 宋 · 张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七四、《华阳集》卷三三、《启隽类函》卷一一一
婚姻以及时为贵,《诗》每戒于三星;
男女非受币不亲,礼必先于五两。
惟某顷岁,有请行媒,幸既冠以成人,宜纳徵而授室。
实兹筐篚,用陈不腆之仪;
恃有葭莩,尚监未将之敬。
其如冒浼,徒积兢惭。
经筵诗讲义(二) 宋 · 张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七七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臣以谓此言淑女之德,宜为君子之配也。
雎鸠之为物,其性则挚而有别,其声则关关而和;
有别而不失其和,淑女之况也。
水中可居曰洲,而河又水之险者。
「在河之洲」,则去人远矣。
淑女者,窈窕之况也。
窈窕者,幽閒深远之谓也。
逑,匹也。
淑女虽在窈窕,而其德乃可以为君子之好匹,此后妃所以乐得也。
说《诗》者以大序首言「关雎,后妃之德」,故以雎鸠为后妃之况。
臣以文义考之,当况淑女,而不当况后妃也。
盖所谓「关雎,后妃之德」者,《关雎》一篇之诗,乃后妃之德耳。
亦由《鹊巢》「夫人之德」,而诗乃以鹊巢比国君,其所以为夫人之德者,亦《鹊巢》一篇之诗而已。
举《鹊巢》以證《关雎》,则关雎为淑女之况,义固晓然矣。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臣以谓诗人欲述后妃求淑女之事,故于首章先言淑女有宜配君子之德,然后序后妃所以求之之意。
夫涧溪沼沚之毛,可荐于鬼神,则荇菜者,供祭祀之物也。
后妃之求淑女,在于协心以供祭祀,故以荇菜言之。
流,求也。
其意若曰:荇菜之生,参差而不一,求之者当左右而无方;
譬犹淑女之在下,窈窕而难见,求之者亦当寤寐而不已。
然后妃之心,犹以为未也。
求而不得,则寤寐而至于思服。
悠者,思之长也。
辗转反侧者,卧而不周也。
思服而至于辗转反侧,不能安寝,则其求之可谓至矣。
于此有以见后妃忧在进贤,出于至诚,有不能自已者。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臣以谓此二章言后妃至诚待淑女之心,有加而无已也。
芼之为言择也。
求而后采,采而后择者,共荇菜之序也。
「寤寐求之」,然后「琴瑟友之」、「钟鼓乐之」者,待淑女之序也。
琴瑟,常御之乐也,故《鹿鸣》燕群臣则曰「鼓瑟鼓琴」;
钟鼓,至大之乐也,故《彤弓》飨诸侯,则曰「钟鼓既设」。
此盖燕礼小而飨礼大,所用之乐亦从以异。
今后妃之待淑女,始则欲以常御之乐友之,而通其交际之心;
终则欲以至大之乐乐之,而极其欢欣之意。
此所谓至诚有加而无已也。
且天子之于人材,不患其不能尊显于朝廷之上,而常患其遗逸于下,是以先王之治,于丘园岩谷之士尤加意焉。
然则《关雎》之求淑女,每章必以「窈窕」为言者,可见后妃进贤之志,首及于疏远矣。
此所以能辅佐文王而协成周家之治也。
《葛覃》,后妃之本也。
后妃在父母家,则志在于女功之事,恭俭节用,服浣濯之衣,尊敬师傅,则可以归安父母,化天下以妇道也。
臣闻《礼》曰:「甘受和,白受采,忠信之人,可以学礼」。
盖言有其本也。
文王之化刑于寡妻,而后妃所以能成《关雎》之德者,则以《葛覃》之本有以受其化也。
盖后妃之贤出于天性,方其在父母家,志则在于女功之事;
惟其志在女功之事,则知夫身所被服者,勤劳而不易得,故能恭俭节用,服浣濯之衣也。
夫履后妃之位,则势既尊矣;
恭俭节用、服浣濯之衣,则德既成矣。
然犹尊钦师傅而不敢忽,则躬行于闺门者,岂复有过举之累哉?
此其所以能归安父母也。
如上所陈而卒至于归安父母,此其所以能化天下以妇道也。
《孟子》曰:「孰不为事,事亲,事之本也;
孰不为守,守身,守之本也」。
《葛覃》之诗,事亲、守身之道备矣,故序诗者以为后妃之本。
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
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
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
是刈是濩。
为絺为绤,服之无斁」。
臣以谓此二章言后妃女功之志也。
所以为絺绤,女功之末者,志在于,则丝枲可知矣。
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则方茂盛未成之时也。
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则已成就可采之时也。
后妃之于女功,志焉而不敢忘,故往来于中谷,以观之渐长而采之。
方其初往也,茂盛而未成,但见黄鸟飞鸣于灌木之上,颜色之美,声音之好,有可以悦其耳目;
及其继往也,成就而可采矣,于此无暇及于耳目之所闻见,唯知刈而濩之以为絺绤,专心致志,服之而无厌斁焉。
虽然,后妃大邦之子也,岂其实然哉?
诗人赋其意而已。
「言告师氏,言告言归。
薄污我私,薄浣我衣。
害浣害否,归宁父母」。
臣以谓此一章言后妃既嫁而归宁父母也。
后妃之势可以专矣,及其归宁,必先告于师氏,此叙所谓尊钦师傅。
污,烦撋之也。
浣,濯之也。
污其燕居之服,而浣其事宗庙舅姑之衣。
在常人有不足道,唯后妃服之,则可谓恭俭之盛德。
然其污也,浣也,固非好洁其衣服,薄而已矣。
非止于薄而已也,又择其何所当浣,何所当否,然则后妃修饰其身如此,而归于父母之家,父母之心有不宁者哉?
《斯干》之卒章,祝其女子「无诒罹于父母」。
观后妃之归宁,然后知其父母免于忧也。
《卷耳》,后妃之志也。
又当辅佐君子,求贤审官,知臣下之勤劳。
内有进贤之志,而无险诐私谒之心,朝夕思念,至于忧勤也。
臣窃观《葛覃》之序,言后妃在父母家则志在于女功之事,此则后妃之本志也。
及其作合于周,而供内助之职,则不特女功之事而已,又当辅佐君子求贤审官,是以有《卷耳》之诗。
盖人君之治,无大于求贤审官者。
诚能求贤以官使之,审焉而勿忽,则众职并举,天下不足为矣。
故后妃既求淑女以协成内治,而于辅佐君子,又必以求贤审官为先也。
文王之时,群臣戮力以趋事,后妃知其勤劳,是以欲燕劳之,而进其贤者,则非有险诐私谒之心也。
然求贤审官文王之政,后妃唯当辅佐之,而不敢与其事焉。
有其志而不敢与其事,是以朝夕思念,至于忧勤而不释。
序诗者以谓后妃之志,又当如此,故以其诗次于《关雎》、《葛覃》之后也。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
嗟我怀人,寘彼周行」。
臣闻卷耳,易得之菜也;
顷筐,易盈之器也。
夫采易得之菜,以实易盈之器,又采采而不已,然且不能顿盈;
况贤材之士为难得,百官之位为至众,欲求难得之材以实至众之位,可不思念之乎?
此后妃所以有怀贤人之德,而欲寘之周行也。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
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
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臣闻崔嵬,山之险也。
虺隤,马之病也。
臣下之从征役者,陟山之险,乘马之病,可谓勤劳矣。
后妃欲酌金罍之酒以劳之,庶慰其永怀之心也。
山脊之冈,则其险甚于崔嵬。
玄马变黄,则其病甚于虺隤。
山甚险而马甚病,则劳之宜加厚,故欲酌罚爵以乐之。
乐之以罚爵,则非止金罍而已。
盖人有甚劳,则其心必至于永伤,尤当有以慰之也。
若夫山极险而谓之砠,马极病而谓之瘏。
不特马病,而仆且病,则臣下之勤劳至矣。
如此,乃不言酌酒以劳之,但吁嗟而已。
何哉?
盖酒食者,后妃之事也,爵赏者,朝廷之政也。
臣下之勤劳弥至,则报之在乎爵赏,而酒食有不足用焉。
然朝廷之政,后妃所不敢与闻,此其所以吁嗟而已也。
《樛木》,后妃逮下也。
言能逮下而无嫉妒之心焉。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
乐只君子,福履绥之。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
乐只君子,福履将之。
南有樛木,葛藟萦之。
乐只君子,福履成之」。
臣闻后妃正位宫闱,同体天王,顾夫人、嫔妇之属,贵贱之势固有间矣。
惟贵贱之势有间,故每以逮下为难。
《小星》言惠及下而曰「夫人无妒忌之行」,《樛木》言逮下而曰「无嫉妒之心」。
然则逮下之事,唯无妒忌者能之耳。
木上竦曰乔,下曲曰樛。
乔则与物绝,故曰「南有乔木,不可休息」。
樛则与物接,故曰「南有樛木,葛藟累之」。
葛藟,在下之物也,以木之樛,故得附丽以上,谕嫔妇之属所处在下,以后妃有逮下之德,故亦得进御于其君。
若是者,上恩达于下,下情通于上,闺门之内不失其和矣。
文王之治,始于忧勤,终于逸乐。
后妃逮下,而闺门以和,则内治成矣,文王安得而不乐哉?
惟乐其内治之成,所以能安享福禄,故曰「乐只君子,福履绥之」。
臣尝观《易》之设卦,刚柔相杂而变生,故或吉或凶,相为倚伏。
唯《谦》之为体,自卦、繇、彖、象以至六爻之辞,无一言及于凶咎悔吝,以是知谦之为德,所以致和于天下,无往而不利。
既无凶咎悔吝,则福随之矣。
夫逮下而无嫉妒之心,谦德也,以是而和其闺门,则其君子免于凶咎悔吝,而安享福禄也宜矣。
「葛藟累之」,则附丽以上而已,「荒之」则又言其奄覆之也,「萦之」则不止于奄覆,又旋绕之矣。
「福履绥之」,不若「将之」之大,将之不若「成之」之备。
诗人美其事,有加而无已,故其言之序如此也。
且《天保》之序言君能下下以成其政,而一篇之诗备述福禄之事。
然则文王之治外,固以下下而致福禄矣。
以此见《樛木》之逮下,乃所以化文王之德而辅佐之也。
螽斯》,后妃子孙众多也。
言若螽斯不妒忌,则子孙众多也。
螽斯羽,诜诜兮。
宜尔子孙,振振兮。
螽斯羽,薨薨兮。
宜尔子孙,绳绳兮。
螽斯羽,揖揖兮。
宜尔子孙,蛰蛰兮」。
臣闻螽斯,蚣蝑也。
郑康成云:「凡物有阴阳情欲者,无不妒忌,唯蚣蝑不耳」。
然则螽斯于万物中独有不妒忌之性,且生子之多,故诗人取以为况。
后之说诗者谓螽斯微物,性或难知,是以于此序不能无疑。
臣窃尝深求之,盖上古穴居野处,日与鸟兽相亲,故能毕知万物之性。
三代去古未远,学者皆有师承,研穷物理,尚皆精审,故其所言,有后世不能及者。
且《七月》诗言「斯螽动股」、「莎鸡振羽」,以至历纪在野、在宇、在户之候。
《月令》言螳螂生,腐草化。
以至獭祭鱼、豺祭兽、鸠拂羽、虎始交,皆非后人所尝见而知者。
然载在典籍,垂信万世。
由是观之,螽斯之不妒忌,诗人必有以知其性矣,固无足疑也。
诜诜,生之多也。
薨薨,飞之多也。
揖揖,聚之多也。
振振,言其性厚。
绳绳,言其戒慎。
蛰蛰,言其和集。
子孙众多而不贤,则适足为患,故又及其贤德也。
华阳集》卷二四、二五。
辞免礼书兼翰苑奏状淳熙五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七、《历官表奏》卷三、《古今事文类聚》新集卷一三、《渊鉴类函》卷七九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右,臣今月四日准尚书省劄子节文,三省同奉圣旨,周某可除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日下供职者。
自天有命,无地措躬。
臣窃惟掌礼代言,班高选遴。
国初陶谷虽尝兼领,然宗伯犹是阶官,未率属也。
元祐中,独苏轼文章学问称此两职,然亦先后迭居,不闻并命。
绍兴至于乾道,沈与求、孙近、胡交修、杨椿、汪应辰俱是六卿,祇带兼权学士
有以见名器之重,不轻付畀如此。
今臣至愚极陋,无一可取。
积由遭遇,遍历清华。
怀感恩之意而口不能宣,坚报国之诚而力不能逮。
前此奏对,每及祖宗时居内制者大率久任,则臣拳拳之志粗亦可推。
第缘宿恙侵凌,未免侥求闲散。
陛下海涵天覆,已极隆宽。
乃复过有褒迁,超视二品;
兼直翰苑,度越前规。
宠厚而愈加,位高而益进。
方圣主大开公路,临照百官,何乃眷私小臣,独用其至。
此臣所以既怀满盈之惧,又虑仰玷圣明,沥恳吁天,殆不容已。
伏望睿慈鉴臣悃愊,非敢伪辞,特颁诏旨,亟寝成命。
清资异数,留待奇才。
庶安危衷迄,保全之赐。
所有恩命,臣未敢祇受。
伏候敕旨。
任申先第一疏 宋 · 赵鼎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九、《忠正德文集》卷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二
臣适蒙陛下降出任申先辩诉言章奏状,缘两日假,故未及进呈。
又缘亲笔,不敢住滞,为复只今行出,或容臣二十一日奏禀讫,然后施行。
从来从官落职不可无名,必坐其奏状乃降指挥
臣详观申先所陈,意以论列沈与求,因缘致此,言诚过差,不为无罪。
臣愿陛下廓天地之量,少赐容忍,以全事体。
若所言别无过当,则何缘落职?
唯其肆言不屈,众所难堪,而陛下能容忍之,是乃盛德事。
臣区区之愚,尚有曲折,唯圣聪省察。
申先之得罪于陛下,激怒于众人,本因与求之事。
今若坐其所奏落职行遣,臣恐张浚不免忧疑,而章惇、蔡卞之党欢忻鼓舞于外矣。
以陛下宽仁大度,不能容一狂直,使大臣不安,群小交贺,臣窃为陛下惜之。
臣备位宰辅,无所补报,惟有朴忠,敢不竭尽?
〔贴黄〕臣于申先非有所厚,昨申先论列沈与求,臣深不以为然,亦尝奏禀,计陛下尚能记忆。
申先奏章:「有议者谓臣不当与台谏立敌」,此臣戒申先之言也。
又言「大臣方行台谏之言,以示无私」,则申先于臣不无怨望。
而臣不避谴逐,辄敢冒渎圣听,诚以责一申先为小故,而其间所系利害为甚大。
臣非敢倚张浚为重,阴济其私意也。
伏幸睿照。
建炎笔录 其二 建炎四年庚戌岁 宋 · 赵鼎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一二
正月初一日,车驾在海道
初二日,御舟早发,过石佛洋。
初三日,御舟入台州港口章安镇
初四日,同户部侍郎叶份、中书舍人李正民、綦崇礼、太常少卿陈戬及谏议大夫富直柔同对舟中,问圣体。
是时,扈从泛海者,执政之外,止此六人而已。
吏部侍郎郑望之、给事中汪藻皆未到。
初六日台州报敌犯四明
初七日张俊人至,云:十二月二十日,敌至明州十五里桥,发兵拒之,战不利,正月初二日遂至城下。
大开城门,遣精兵用长鎗突出血战,杀近千人,得带镮首领二级。
是夜,敌焚寨而遁。
恐敌济师,乞退归行在,且以二级来献。
初十日,闻已引军趋台州
是日,闻越守李邺投拜。
又闻韩世忠奏乞留青龙镇,以待邀击。
十三日,有旨,以知明州刘宏道充浙东安抚使张思正招抚使,欲其缓急得以自如也。
是日,闻周望劾奏秀州太守程俱擅离任所。
先是某上言,文士,恐不可当繁剧,遂易处州,既而有佑之者,其事遂寝。
至敌犯馀杭,朝廷乃令押米纲,离州。
望劾之云:「朝廷私此一人,遂失亿兆之心」。
士论是之。
十五日张俊至,于是扈卫军稍振。
先是,同宰执会食金鳌山寺,宗尹私谓某曰:「近日诸将姚端等进见太数,锡赉极厚,国用窘甚,见上幸一言也」。
某归草奏,徐思之,恐亦有说。
后乃闻上以明州卫士纷扰,尽废禁卫,独中军辛永宗有兵数千。
姚端御营使颐浩之亲兵将,其众独盛,所以优其礼遇,以明受为戒也。
十六日报,敌以十三日入四明
又见茶司备到仲山公文,称金人已于十二月二十间离洪州,杀城中老小七万馀人,由袁之潭矣。
十七日报,吉州太和县村民收得嘉国惠徽朱夫人
先是刘珏、滕康有奏待罪云:「除太后贤妃夫人、莫夫人外,其馀舟船并未到」。
十九日,御舟发章安,夜泊松门。
二十一日,御舟入温州港。
二十二日,御舟泊管市。
二十三日,御舟在管头。
中书舍人李正民充隆祐太后问安使兼两浙等路抚谕。
洪州御史台备申,使臣尹希申:初,黄州关报金人侵犯,从卫三省移赴虔州
吉州太和县,统制杨惟忠后军作乱。
次日前军作乱,一行老小并内人被敌杀害者甚众。
台吏蓝衍等十馀人皆未到。
来人云,兵乱时太后贤妃用村夫轿,更无一人扈卫者。
及录到虔州三省关牒:探报,抚州王仲山投拜,用天会年号,下属邑取金银牛马等。
二十五日对,乞收海舟,及谕韩世忠分兵应援。
因论及洪州之扰,上曰:「太后仅以身免,乘舆服御之物一皆弃尽。
宫人遗失一百六十馀人」。
又曰:「已退黜滕康、刘,差李回、卢益替此二人矣」。
奏事毕将退,上乃曰:「今日方欲召卿相见。
即今天下事有二:敌退后如何?
万一不退,如何措置?
卿可条具奏来」。
是日,闻金人明州杀戮甚酷,台州一空,守臣遁入罗汉洞
是日,御舟移泊乐湾,避管头台州之路。
二十六日,驾幸水陆寺
至是侍从省官稍集,班列差盛。
二月,车驾在温州港。
初一日,御舟移泊温州江心寺下,因赐名龙翔寺
有小轩东向,赐名「浴日」,皆御书题额。
是日,押米纲使臣苏童至,云过李邺已拜金人,以其家属先过钱塘矣。
初五日,对于江心寺
初六日,闻敌犯昌国,敌舟欲相袭,为张公裕以大舶冲散,复回明州矣。
公裕提领海舟者也。
初九日昭怀忌,行香罢,游天庆宫,登融成洞天福地
天庆即道士林灵素受业之地。
初十日吕颐浩在假,以荧惑犯紫微垣,侵相位,奏乞解机务。
十二日,宣押颐浩入,奏事如故。
是日闻明州兵退。
十七日,车驾幸温州城,驻跸州治。
某迁入州中陈氏之居。
二十一日对,再荐吴表臣
初至温,对江心寺,即荐温人吴表臣、林季仲以补察官之阙。
季仲奉其母避地山中未至,表臣先对。
至是再言之。
上极喜,曰:「自渡江,阅三吴士大夫多矣,未尝见此人物,如素宦于朝者,卿可谓知人矣」。
是日批出,除监察御史,日下供职。
前此,知真州向子忞言:「昨离真州,尽载本州金帛过江,遂为韩世忠兵所劫」。
且言:「杜充已降金人而去,麾下官员多有走者」。
至是,上谓某曰:「自闻杜充之报,不食者累日,非朝廷美事也」。
上又曰:「非晚颁赦回銮」。
某因论数赦之弊,上曰:「以四方号令不通,不得不尔」。
二十四日,同直柔对,弹杜充,且奏陈乞先罢相,后得投降的耗,当别议罪。
是日降德音,返都吴会
赦文之前题印标目云「返都吴会之诏」,议者皆为太遽,以未知吴中消息也。
三月,车驾在温州
初四日,有旨,以初十日车驾进发,某力言其未可。
初六日,有旨未行,展至月半。
初九日对,论诸所获生口,内契丹燕蓟及诸路签军皆不可杀,上曰:「正与吾意合」。
十二日,浙西人皆至,云平江失守。
使臣即周望之部曲也,言敌骑二月二十四日至城下,周望、汤东野即日引众遁去。
二十五日,金人突入,更无一人拒捍者,焚烧杀戮殆尽。
初,苏人恃宣司以为安,敌至欲遁,而舟船悉为军兵掳去,故无一人得脱。
又闻敌以十二月十六日破杭,始入城杀人,少顷而止。
子女玉帛取尽。
乃以二月初七日下令洗城,自州门杀人,而四隅发火。
十四日始离,火十馀日方罢。
是日,又闻知秀州程俱宣司所囚。
初,杭州既破,敌使人移檄俱降,不能决,曰:「小邦不敢专」。
辄即解赴宣司,又虑见袭,即遁出州外村落间。
一职官权州,遣吏追,复回,托以押米趋阙。
寻为宣司勾捉而去,几为所斩,已而放出之,乃劾于朝也。
十四日,降旨移跸越州
十八日,车驾诣天庆宫朝拜九庙,执政从官扈从。
自渡江至是,始有此礼。
驾回登舟。
十九日御舟发温州,著浅,行数里而止。
二十日,御舟至管头。
二十一日,御舟至海门。
二十二日,海雾四合,少进不行。
二十三日,风顺,诸船直抵章安,舟行前后不相见。
是夜御舟不至,执政船入港复回,而馀官皆不知,但闻喝探人歌唱之声,谓御舟在前,然喝探人亦复不知御舟之未至也。
翌日率台谏仓皇回舟,至港口,迎见御舟之至,即二十四日也。
云至松门著浅,舟侧,几覆。
章安三日。
二十七日,御舟发章安
二十八日,御舟泊慈济院下。
二十九日,御舟入明州定海县
四月初一日,车驾在定海县
初二日,御舟至明州
晚同直柔对舟中。
以台谏在章安,入奏乞同对,问圣体,至是指挥始下。
殿中沈与求、司谏黎确寻舟不见。
初四日,御舟至馀姚,海舶不能进,遂易小舟,仍许侍从百司从便先发。
自入定海,所过焚烧殆尽,死尸相枕藉,某至明论奏,宜有以优恤之。
上览奏恻然动念,故有免商税及租役之诏,仍支钱数万以贫民。
馀姚一日,以诸司易舟也。
十一日,车驾至越。
是月,左仆射吕颐浩罢。
后一月,某蒙恩除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
是年十月初,以议辛企宗建节不合,眷意稍替,由是间言得入。
初,降出企宗论功劄子,皆无实状,余谓诸公曰:「企宗正承宣,不知何以酬之,意在节旄乎」?
范觉民叹曰:「此则不可,当优与军职耳」。